第12章 风灵上门
顾夫人以为自己听岔了，有些迟疑道：“是找个十五六的女孩吗？”
道长摇头：“十五六的男子。”
顾老爷也觉得有些荒谬：“从前冲喜只听说过女子，怎地到我们家变成了男子？”
道长只说：“此乃天意，是冥冥之中天注定，按我说的做就是了。”
左右已无他法，只能死马当活马医。
第二日，顾家要纳郎君冲喜的消息就放了出去，若哪家郎君被选上，必得黄金百两。
刚开始顾家人还担心城中百姓没人愿意将自己儿子送上门来冲喜，即便是女子冲喜，那也是贫苦人家才做得出来的事，毕竟嫁过来伺候的是个半死不活的人，跟守活寡又有什么区别，若是丈夫的病迟迟不好，那冲喜娘子在夫家也抬不起头。
但有钱能使鬼推磨，这可是黄金百两，寻常人家别说几辈子都赚不到，可能几辈子都没见过黄金。
告示一发出去没多久，就有人将孩子送上了门。
“老爷夫人好，这是我家小儿子，他今年十六岁，从小便是男生女相，人人都说他投错了胎，我现在才清楚了，原来他应该投到顾家，不过现今也为时不晚，正好能为顾小少爷冲喜纳福。”
“你们瞧，他这身段，这长相，可还符合？”
顾夫人瞧了瞧妇人吹得天花乱坠的男子，只见他穿了一身白色衣衫，身体瘦得跟竹竿似的，额前一缕长发挡着半张脸，手放在胸前还翘着兰花指。
“抬起头来我瞧瞧。”顾夫人说。
男子抬头，差点没把顾夫人隔夜饭吐出来。
他浓妆艳抹，再配上一身白衣，要是现在是晚上，指定会被当成女鬼。
顾老爷连忙挥手让人出去，最后还说：“我们要的是男子，不是打扮得像女子的男子，更不是......唉，那告示上写得明明白白，上门之前就不照照镜子掂量下自己是几斤几两么。”
“你们也别怪我说话难听，只因我儿耽搁不起，实在没法子。”
接着又相看了几个，要么是歪瓜裂枣，要么平平无奇。
一整天过去了，也没挑出个合适的。
道长在一旁云淡风轻地喝茶：“别急，只是缘分未到罢了，再等等。”
顾老爷也只能安慰了一番夫人，第二天继续相看。
谭文充跟朱申之上门探望了顾景行，还带了个白皙清秀，口齿伶俐的男孩上门。
“此子名叫黎生，原是戏班子里的花旦，我们知晓了此事，便与班主商量将他带来给老爷夫人相看。”
黎生对众人行礼：“老爷夫人安好。”
他生得一张鹅蛋脸，弦月眉，丹凤眼，眼尾微微上挑，有些许妩媚，极富生动神韵，再加上他声音清秀甜美，言行举止温文尔雅。
是这几天相看下来最合适的人选。
顾夫人看到男孩后眼睛一亮，又与老爷对视一眼，两人皆是颇为满意。
道长却摇头：“不行。”
顾夫人蹙眉：“为何呢？我瞧这黎生挺符合的。”
道长瞥她一眼，只说：“夫人，这不是来选美的，我说不行就是不行，让他进门，你儿子不会有好起来的那天。”
黎生也在一旁怔住了，他张了张嘴，从袖中拿出自己的生辰八字，递给道长：“请道长算过后再决定吧。”
道长看都没看一眼，只掐了个手诀，说：“再等半日，下午的时候他就来了。”
顾老爷只好拿了辛苦钱给黎生，又感谢了顾景行的两位挚友。
只是顾夫人悄悄将黎生喊住，说让他先等等，要是下午没人选上，便让他先冲喜再说。
黎生思索了下，还是答应了。
午饭过后，道长趁着顾家人午睡，悄声跳上了屋脊，脚尖轻轻一点，飞向空中的同时，身体变成了一只蜜蜂，他扇动着翅膀，快速飞进翠山山林中。
待在一条山路上看到一位白衣郎君时，他才落地变成道长模样。
“哎哟我的儿，你在做什么，顾家等了你两天也不见人影，今日要不是我拦着，恐怕你到手的夫君要飞了。”
风灵一边提着衣摆，一边将帷帽前白纱撩开，露出一张美人脸，只是他蹙着眉，双颊红润，有些烦躁。
“穿着这一身在深山老林里走，叫我如何走得快？！”
云峰道长帮他把衣摆提起来，叹气道：“说你笨你还不同意，你就不知道到了桃源城再穿这身衣服么？你瞧瞧，这衣摆拖地都弄脏了。”
风灵瞪了老爹一眼：“不是你说的么，从下山开始，我就要扮作人样了。”
云峰嘿嘿笑了两声：“爹也是怕你露馅嘛，你先变回去，我先将衣物给你拿到如意客栈存放，到时你去换好再来。”
风灵嘟嘟嘴：“早就该这么做了。”
下午申时，城西门口来了位一身素白的郎君，他戴着帷帽，只身一人站在顾府门口。
待引进房内，他将帷帽上的白纱掀开，露出个面若桃瓣、眉眼若画的美人面，最出色的还属他体态翩翩、肌骨莹润的身姿。
道士一相看，就说此子乃百年难遇的圣品，使用得当能让双方都延年益寿。
顾夫人更是欣喜得不得了，这孩子长得简直是惊为天人，她还从未见过这样出色的少年郎。
她握着风灵的手，温声细语道：“好孩子就你了，我即刻就着人去安排婚事，你放心，要是景行能醒过来，绝对不会委屈了你。”
风灵垂下眉眼，一脸顺从模样：“多谢夫人，其实我与顾公子有缘，还要多谢他救过我的性命。”
顾老爷：“哦？还有这等事。”
“我本是城中卖蜜饯家的小儿子，只是从小养在乡下，乡下消息闭塞，我也是前几日才听闻顾家小少爷坠马昏迷不醒的消息，一听闻此事后，我便筹算着来城中探望一下小少爷，正巧家父昨日也唤人将我接来城中，说顾府正在招冲喜夫郎，让我上门相看相看。”
“我想，若是我被选上了，那便是我一生的福分，若是没被选上，那我便卖身为奴，永远在少爷跟前伺候，以报他的救命之恩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