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7章 开导
“......吃了，在休息......没睡。”
“还没有。”
这句话说完后，程瑾然有很大半天没开口，只是表情越来越沉重。
他站在丰茂的琴叶榕旁，衬衣被冷风微微吹动，显得身形更加单薄，他垂着头，整张脸罩在枝叶的阴影里，像一张剪影，落寞又孤独，又像一个被操纵的木偶，没有自己的灵魂。
电话那头的声音有些大，顾景行听不清具体说的什么。
好半晌，程瑾然才开口：“晚上再发。”
他又一字一句道：“知道了，我会问的。”
随后他便挂断电话，对着琴叶榕发了会儿呆才转身坐回卡座。
尽管他已经努力调整了心情，但眉梢眼角的倦意仍能看出。
顾景行试探性地问道：“瑾然哥，是遇到什么棘手的事情了吗？你还好吧。”
程瑾然缓缓吸了一口气，摇头却没说话，他叉了块芒果放进嘴里，甜食能缓解他心中的烦闷。
顾景行暗自猜测，不是工作上的事的话，那就是感情方面的事了。
“船到桥头自然直，你这么优秀，我都想象不到自己要是你的话，整天能有多开心，就算是遇到难办的事，关关难过关关过嘛，千万不能陷入内疚自责中，不要内耗，问题总会解决的。”
顾景行说了一大段鸡汤，整得都有些励志了。
程瑾然调节了下，才开口：“没事，就是跟我妈有些矛盾，也不是矛盾，只是到我们这个岁数了，面临的肯定是结婚生子，家长有些着急。”
说完他苦笑了下，摇摇头喝了口咖啡。
果然不出所料，顾景行想到原著剧情，他会跟林雪联系上，然后结婚，恐怕这里头少不了程瑾然母亲的推波助澜。
“这种事催也催不来的呀，千万不能将就，对自己负责也是对别人负责嘛，毕竟事关一辈子，马虎不得。”
程瑾然想不到自己有一天还能被小自己好几岁的人安慰开导，他忽然有了倾诉欲，看了眼时间，还有一小时才上班。
“你说得对，只是我的性格太内向，不善于与人接触交流，所以家人为此十分担心，我妈一直在张罗着给我相亲。”
他叹了口气：“哪有这么容易呢，相亲也得看对眼才行，这几次相亲下来，基本都没后续，我知道，是女方觉得我太过内向，她们需要的是一个遇事能够挺身而出的对象，而不是像我，连与人交流都得做好心理建设。”
“我都能够理解，如果我是她们的话，也不会找一个像我这样的人，那生活实在是无趣。”
顾景行听他有些自暴自弃，正言道：“你怎么会这么想，你说你与人交流有困难，但我从不觉得咱们之间的交流有任何障碍，我倒觉得你比大部分男性都要好。”
“你并不狂妄自大，总是很谦逊，可是你的履历说出来，恐怕很多人都比不上吧，名牌本硕，高薪工作，没有任何恶习，还会做饭且做得特别好吃，能够换位思考，对了，还会看手相呢。”
顾景行短暂地笑了下：“说得肤浅点，你长得好啊，就连我作为男性，也觉得你长得好看，在我这里，社恐内向并不是贬义词，更应该是优点。”
提到这里，程瑾然有些疑惑地看着他。
“你社恐只是不爱跟陌生人交流说话，在社交活动前会反复担忧做心理建设，又或者是主动避免人际互动，这些压根不是问题。”
“在现在这个浮躁的社会中，有多少社交是有意义的？我觉得大部分都是无谓地浪费时间，还不如将这些时间留给自己，发展自己的爱好，充实自己，减少无意义的社交才是最重要的，在这一点，你已经领先很多人了。”
“而且，我也没觉得你在回避社交，你只是不喜欢社交而已，你看我们交流得不是很顺畅吗？”
程瑾然觉得自己就像是行走在到处弥漫雾气的森林里，周边全是白溶溶的一片，没有方向，他不敢乱走，也不敢不走，只能硬着头皮在雾气中穿梭，但他害怕森林里不知道会出现什么，一直担惊受怕。
对于他来说，顾景行就像一束光，一点点穿过浓厚的雾气，他感受到了温暖，雾气也一点点在消散了。
程瑾然咬了下唇，他们之间的交流确实没有障碍，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如此，明明他们才认识几天而已。
顾景行见他逐渐恢复精神，眼睛也亮起来，继续开导：“况且，谁规定的必须要结婚生子呢？”
程瑾然有些诧异地看着他，他从没想过这个问题，按照大部分人来说，人生不就是这样吗？
读书，考试，工作，结婚，生子。
“说实话，我就没想过结婚，更没想过还要生孩子，谁也没规定人就必须得按照那些步骤过完一生嘛，毕竟人生短短几十年，自己开心最重要，你说是吧。”
程瑾然看着他脸上的光彩，忽然说：“想不到你年纪轻轻活得都这么通透，不过也可能正是因为你年纪轻轻，所以才能如此洒脱。”
顾景行喝了口水润嗓，闻言看向他，目光很直白，一直游移在他的脸庞上。
程瑾然被盯得有些不自在，摸了摸脸问：“我脸上有什么吗？”
顾景行摇摇头：“你脸上什么都没有，最大的褶子是双眼皮，要是不说年龄的话，你看上去也就二十岁吧，况且二十七很老吗？我觉得这是最好的年龄了。”
“你有得体的工作，有房有存款，思想成熟，认知充足，体力充沛，这是人生最好的时候，不是说人越年轻越好的。”
程瑾然被他夸得不好意思了，脸颊微微泛红。
顾景行重新在他脸上看到这个神情，总算是松了口气。
经过今天的这番开导，他们之间的关系肯定能够更进一步了吧。
程瑾然羡慕他的侃侃而谈，也确实有被安慰开导到，至少他现在已经不郁闷了。
“谢谢你，景行，我好久没有跟人倾诉过了，谢谢你能听我说这些，也谢谢你能跟我说这些，我会牢记的。”
顾景行发现他有点喜欢程瑾然这副认真的神情了。
一双清凌凌的眸子看着你，表情坚定得像是在说一些地老天荒的誓言。
“不用谢，我们不是朋友嘛。”
他轻拍了下程瑾然的手。